当前位置:巴中文艺网 >> 文学 >> 小说 >> 正文

高隆才长篇纪实文学《农民怪才李心剑》

2018年12月27日作者:高隆才 来源:巴中文艺网 浏览:238263次

第六章 北奔的漂泊

1990—2008

 

  (一) 场街内外

  时代的脚步,尽管在历史的眼光中显得波澜壮阔,而改革开放的春风,在川北山区,仍不显得迟缓,山民们的观念始终几乎与岁月同步。最明显的景象,就是沙溪这匍匐川北一偶的小镇,逢场之日,人流较之以前要拥塞、更喧嚷,无疑是市场的一种繁荣景象。本来过去这场街,最多是周边相邻的六七个乡的农户聚集的农贸场所,如今离周边山路更远的三四个区级场镇的小贩,也不畏越山越岭,云集这个山间小镇。于是,沙溪的逢场日,便有了不少的外地客商、外地商品。过去不曾交易的品种、项目,如今成为山野的抢手货。山民们大多仍处于较为贫困的状态,有人当时用“顺口溜”这样形容人们的衣装……穿上身,管啥布,都算数……也可比比尼龙裤,左腿上“日本产”,右腿上是“尿素”,屁股上“含量65%”。但市场态势,极为喜人,经营承包、工地施工承包、外地商品销售代办等,甚至也出现医院业务承包,山林承包,塘、堰等水利工程管理承包等等,让李心剑禁不住有些动心,甚至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冲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与父亲、哥嫂这两家的承包土地,已不是过去大集体生产状态下的经营,但出于哥嫂对他的了解,李心剑仍如过去集体生产样的状况,能做多少是多少,能做多长时间就多长时间,有些农事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胜任,哥嫂也不至免为其难,于是在家庭的农事上,李心剑始终处于一种“边缘人物”的状态,或参与或随意而行。

  李心剑这种家庭生活“自由民”的状态,包括三餐饭食,许多时候都是哥嫂早早有安排的。可李心剑确在这时候,突见场街上畜牧市场那许多过去不曾有过的良种鹅仔、鸡仔、鸭仔,绒球般的小家伙生机勃勃,啾啾吟唱,煞是可爱,这是他在眼花缭乱的市场中,落定目光的一个角落,便有心购些回家饲养,无论是经济效益的企望,还是整个喂养过程的那份情趣,对自己来说都无疑是一桩较舒心的营生。父亲和哥嫂、侄子对他这一想法,采取了认可并赞同的态度。就这样,近四十只良种乌鸡小崽崽,被李心剑以兴奋的情绪购回家中。那久经风雨的百叶箱旁,草地上便活跃着一群黑黄色的嫩弱而活蹦乱动的小鸡仔。

  这时,远近乡村开始口传着什么养牛、养猪、养羊、养鸡之类专业户,李心剑门前这群小鸡崽的歌吟和游动,无疑给屋门前后带来生气,也给他带来希望。

  其实,小乌鸡的饲养,出笼、进笼,草丛中觅虫,家院中洒些碎米,这份劳务实则有了点浪漫。看着它们日渐的羽毛丰满,成日在院前蹒跚移步,也怪令人舒心惬意的。真不知是什么缘故,在李心剑的散文中,我始终没发现他在文学中留下关于小鸡生活的印记,是李心剑已写过,而没被家人发现,还是李心剑当时仅把那些场景留进了记忆,准备以后才动用那一份储备的素材?按他惯常的文思,用他娴熟的文笔,如果写出来,定会是文采盎然,细腻动人的美文。

  (二) 家门内外

  转眼间,李心剑这种一人为家的日子,不知不觉间就是两个春秋了。

  哥哥李心成面对弟弟的景况,时时念挂心间,他出于个人性格上不善言谈的习惯,还因为也不便、更不宜当着日渐衰老的父亲讲起这个话题,但心中的念挂,终于让他谋划出一个方案,实际上这方案他已独自思忖过。至于自己两个已成年的儿子,先后成家已能在家里家外承担农事、家事的重担,对于儿子他心里有数,对来自父辈的口授和指令,顺畅的落实是勿需怀疑的。

2013 年9 月11 日,李心剑(左)李心成(右)哥俩家庭留影。

  李心成感觉到已该是水到渠成之时了。

  这一天,按他自己早已的构想,将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五个兄弟邀集家中。李心成早安排妻子备办了一桌饭菜,改姓程、而过继新民乡的弟弟程玉贤(原名李心才),家居本乡三村白嘴的闫明德、闫明告 ,年头岁节本因各家不闲,常是难得一聚,弟兄都来老父亲面前一聚,不失为家中喜事。当着父亲的面李心成将小弟李心剑的生活现状,通过口述通报给这个难得一聚的家庭会议,在家人的面前,李心剑尽管还没到四十岁,却被岁月的风尘磨砺成一副老态,看上去近似半百老人,唯有一双眼睛还大而亮,黑似漆点,亮若晨星,两道剑眉又粗又浓,形同卧蚕,满头浓发又粗又硬,刷子一般随意蓬松,一眼便知他很少打理自身。加之住在李家河之外的三个哥哥家,李心剑平时也没少走动,弟兄间还算是知心知底的。

  哥哥李心成的主旨,是小弟李心剑的后半生生活着落问题,弟兄们实际上各自都曾思虑过,今天老大的提出,也确实到了该摆上桌面的时辰。庄稼人说话、做事,素来是开门见山,不常有弯拐曲折。李心成一开始就将方案摊出:他的谋划,是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李金昌、李文昌分别担当自己和小弟的晚年照应,李心成更具体的坦露,让李心剑当着父兄和侄子的面表态,是愿跟金昌、还是文昌过日子。在融合着亲情的饭桌上,李心剑听罢哥哥们充满关爱的话语后,简洁地表态:“就跟文昌吧!”然后,除了父亲之外,大家都参与了这个话题的交谈,两个侄子乐意地表达了两弟兄将对祖辈、父辈孝敬、赡养的义务和责任。

  随后,又议及老大李心成原在沙溪大河桥头为两个儿子批建新宅的工程进展和下一步施建计划。看来李心成的方案,从未来家庭建设上也是同步的,一家人循此思路,将两个儿子的家庭逐渐推上完善。李心成这一安排,两个儿子的愉快承担,在李家河、在沙溪街头巷尾,传为佳话。

  既是为了建窝,也是为了商机,李文昌将手头的四五亩土地着力经营,李金昌瞄准桥头小学校门附近,及时经营起了小饭馆。因新房在施建中,李心剑仍住老屋原处,李心成和父亲留守老屋右边转角屋,两个儿子不时分别从新屋送粮、菜去老屋,让两位老人正常生活。

  眼前的日子,仍如面前的沙溪河水一样,不急不缓地向前流淌。

  从这个时候开始,在哥哥和父亲的心目中,李心剑从此有了个照应。在李心剑的眼里,侄子李文昌及其结婚不久新建的这个家,便是自己生活的归宿。至于李心剑的生活轨迹,也仍如以往,伴着日出日落,白天和夜晚那读书的嗜好,如影随形。此外,那群小鸡的照料,作为必不可少的课程外,或上山放牛,或上街例行惯常逛逛的路线,也偶尔去加入街头的施工工地的新宅地基清理,或背移泥石,或搬动砖块,其中不少本是李家河社的邻居小工,虽干活中没多少陌生,可李心剑仍习惯少言寡语的做工,却少于像其他同伴那样快言快语、大声武气地交流,工地上自然决不因有李心剑这样一二个少话人而显得冷清,施工场地上的喧嚷声从未有过停息。而李心剑干活的诚实,素来毫不省力气的用劲,人们倒是心悦诚服的,因为从来也没人见到过李心剑在干活上有丝毫奸猾和懈怠。因此,沙溪人很多时候,都不时见到这个曾经万人瞩目下荣耀过的李心剑,也几乎没有人在心底关注过他是否也曾郁郁不得志的内心世界。而作为类似家长的侄子李文昌,对自己的幺爹是透彻的熟知。

  李心剑的心境,应该说是澄澈的,其脚步应该说是轻快的,他那有着如未成年“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面容,人们都能在他的脸庞上读出来,哪怕不久之后,那群小鸡还没长成便因鸡瘟的出现和蔓延,便陆续夭亡,李心剑淡淡地笑了笑,便简单打整了鸡舍,使这轮饲养就如此中断。侄子对这场鸡瘟的结局,似乎习惯了,毫无怨言,父亲和哥哥从旁也无多评说,只当一次小小的尝试。

  李心剑屋里的灯光不灭,他从未停止过阅读。这时,他还看医书,以及气功、佛教,农村种、养之类,仿佛已不多有气象、古诗词之类的书刊。他仍继续通读那本大砖头样的《辞海》。开始,李文昌还从书桌上不时见到有诗文手稿,甚至有小说一类的文稿,后来似乎见幺爹手写的文稿越来越少了,也许是过去习惯边读边写,后来变成多读少写,再后来好像动笔越来越少。他仿佛就只是阅读,是以阅读来打发心底的欲念,还是以阅读寄托自己的期待,这或许也是一个谜团。

  当然,李心剑尽管常一人在屋前、山边,望天空,看远山,或脚步匆匆,或漫不经心,实则他并不寂寞,他的同父异母哥哥们及其儿女,不断来老屋看望父亲,家里便常常有亲人走动,家人的亲情,在见面,在饭桌,在聚坐和离别中流淌,一种牵挂、关爱和祝福,常相互感染,李心剑的心海中,那份亲人间的温馨,如轻风浮动,那眉宇间的惬意常挂眉梢。当然,他是从未、也不习惯用轻声的哼唱或甩臂踢脚的动感等方式表达出来的。

  李心剑心湖中的涟漪,是从不显露在脸上,如李家河山崖边那段青龙小溪的溪流,在陡壁下潜入崖壁,不见了流水,也不见了欢腾的浪花,在山野中无声无息,仿若不存在一般。

  可李心剑的思想,何曾在哪一刻有过停息!

  

主办:巴中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版权所有:巴中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地址:巴中市江北大道档案馆5楼  联系电话:0827-5281707  稿件投递邮箱:495009739@qq.com  蜀ICP备14007415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