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馒头下肚,何萍感觉力气渐生,恐惧减轻了许多,心中又胀满了希望。从夜游神昨晚说要去后山的那刻起,她就暗喜不已,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难缠的老娘是不会想到窗子的插销会被自己偷偷弄坏,更不会想到另一把挂锁的钥匙会在自己手里。谁说山里人老实巴交的,都是人精。想到老娘醒来发现已被反锁在屋里的狼狈样子,何萍差点笑出声来。她望了望天马石下的火光,嘴角浮起轻蔑的微笑。跟我斗心眼儿,还差了一点。谁愿意呆在这鬼地方生活一辈子,脑子真的灌了水。周德全和王二狗不是人,把我扔在这万山老林里受罪,他俩现在可能和发廊的小姐纠缠在一起。他俩混球,等我碰上了非好好收拾他们一顿不可,我损失的必须要他俩给补回来。何萍想到周德全时,伸手摸手机,她的手哆嗦起来,顿时汗毛直竖,包和手机不知掉到什么地方了。没了手机,如同聋子和瞎子,靠什么与周德全他们联系。何萍急出了眼泪,她努力在脑子里搜索逃走线路上容易丢掉包和手机的细节。她记得从屋里逃出来时还检查过是否带着手机,直到下午还用手机查看过时间,手机应该就掉在山神庙不远的地方。等天亮时悄悄找找,何萍望着夜幕焦急的想。
夜雨停了,天马石下的那团火光渐渐小了,何萍的心跳得更快了,她觉得青狮岭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陷坑,四周交错的山峰就像巨大的魔鬼扑向她,她仿佛听到了山风和野兽的怪叫。她抱着冰冷的石像,闭着眼睛浑身颤抖着。她想大声呼喊,可嘴里像塞满了棉花,嗓子发不出声。自己真的快要死了?而且会成为这荒山野岭食肉动物的一道美餐。如果早知会陷在这里,打死也不会往里面钻。周德全那混蛋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睡了我还把人害在这里,说好的一起出走,这会儿钻到那里去了。王二狗子呢?心太黑了,自己完全成了他俩手里赚钱的工具,一颗随时为他做出牺牲的棋子。我上辈子欠他俩混球的么?为啥心甘情愿,死心踏地让他俩玩在手掌心?只要我逃出了青狮岭,就与周德全和王二狗子他俩一刀两断,各走各的路。何萍摸索着跪在山神像前,求山神救救她。这是她今天第四次朝山神像磕头。她第一次磕头是从岔道口进入青狮岭后山迷路后,在迷宫样的从林中发现这座山神庙,她像见着救星一样,跪在神像前祈求给指条出路。第二次看见一团云飘向天马石上空的月亮时,她祈求天马云能出现。第三次是听到阎王坡传来的枪声后,她求神灵保佑不要被抓住,她害怕夜游神的枪把她打成筛子。
夜游神在天马石洞发出的叫声让何萍心惊肉跳,那声音如同受伤的狼在绝望的嚎叫。天马石下的柴火重新燃起来的时候,堵在何萍心里的恐慌减弱了,她甚至萌发了走过去坐在火堆旁边的欲望。
天马石下的火光照在夜游神的脸上,何萍透过树梢看到夜游神那颗残缺了右耳的脑袋。她见夜游神第一眼时就瞧见了他掩藏在长发中的半只耳朵,她觉得很好奇,想弄清他的那半只耳朵丢哪儿了。夜游神婚后曾告诉她耳朵是在燕子岩丢失的,他打伤一只黑熊后,受伤的黑熊扑上来抓掉他的半只耳朵,幸好他躲得快,没有让黑熊拧掉脑袋。黑熊将他的半只耳朵嚼碎吞进肚子,他趁机一枪将黑熊打死。想着夜游神的耳朵,何萍对这个男人又有了一丝同情,甚至多了一份好感。别看他长相别扭,对猎物心狠手辣,霸气十足,但在女人面前傻得没了脾气。周德全说得没错,夜游神老实巴交的,傻得让人很放心,用不着设防。在素芳饭馆,周德全说何萍命苦,她就当着众人的面哭得伤心,诉说自己从小就没了爸,第一个丈夫死了,第二个男人爱在外沾花惹草,她一气之下离了,第三个男人是虐待狂,她受不了又离了。她不求男方家财万贯,只要人诚实,疼她就行。她还不要男方支付结婚彩礼。突然降临的好事真把夜游神砸晕了头,在青狮岭这穷山沟即使有三五万块钱也难娶到婆娘,更别说不要钱的买卖。夜游神当即在素芳饭馆定下了亲事。何萍说,手机掉了,想与家里联系很不方便。夜游神带她到县城给她买了手机和新衣。在县城的小旅店里,何萍让夜游神在慌乱中结束了处男的日子,也勾走了夜游神的魂。何萍说我把身子都交出来了,我们结婚吧!何萍主动提出要到乡民政办领结婚证,但她找遍全身也没找到身份证,又哭着说在县城将身份证丢掉了,结婚证没办成。夜游神说按照青狮岭的习俗,只要办了结婚酒,就是俩口子了,结婚证以后办也不迟。选定婚期,夜游神和老娘张罗着青狮岭人结婚少不了的酒宴。在婚礼前的一个晚上,夜游神从何萍身上疲软下来后,何萍呜呜地哭了,弄得夜游神不知所措。何萍说,老家的弟弟三十五岁的人了,一直找不着对象,最近在老家定了门亲事,对方要彩礼二万元,家里没钱。昨天弟弟来电话说,没钱婚事可能要泡汤。家里催她明天回老家给弟弟筹钱。夜游神慌了,后天就要举行婚礼,给亲朋好友的喜帖已经送去,没有新娘还叫啥婚礼?第二天夜游神按照何萍提供的账户将款汇去,何萍还代弟弟何兵打了一张欠条。周德全张罗完何萍的婚礼,临走时悄悄塞给何萍1000元钱,说是情况万一有变,可用这钱应急。
夜游神的婚事办了,老娘的心却悬空了,她怕夜长梦多,提醒夜游神多长个心眼儿,赶快让何萍怀上娃娃,有了娃娃就把婆娘拴牢了。婚后的夜游神像蜜糖粘住了何萍,白天吃了睡,晚上疯得欢。
何萍熟记了周德全给的那张青狮岭线路图,但始终找不到机会按图出走。他感觉老娘那双眼睛始终在自己背后盯着,甚至她和夜游神在床上疯狂时都有老娘的影子在窗子外晃来荡去。婚后第六天,老娘突然肚子痛得厉害,老娘叫夜游神去买点药,又让何萍到坡里割猪草。何萍背着背篓在坡里转了一圈后,见无人盯着,便朝乡上的方向走,在一条小道的岔口,何萍弄不清该走那条道,同时也觉得前后都有一双透着寒光的眼睛盯着自己。老娘咋天还风风火火的,今天病得有点蹊跷,何萍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圈套。她从坡里回屋时,老娘已在厨房忙活,还说是老毛病,过一会儿就好了。夜游神买药回来,犯神经似的在院坝里放了一枪,还大声对老娘说,青狮岭这地方邪门了,一个外地挖药的人在青狮岭迷路,在山里钻了四天四夜才被当地挖药的救出来。老娘接过话说,在这里不熟悉山势,就是让你走,你也走不掉,只有死路一条。何萍也说,今天我到坡里割猪草,不小心也迷了路,转了好几个圈才找到回屋的路。听了何萍的话,老娘干瘦的脸笑得好似一朵枯萎的菊花,而何萍的心却像掉进冰窑里。从那以后,老娘对何萍笑得更灿烂了,眼睛却盯得更紧了。夜游神和何萍疯狂的时候也突然变得粗暴起来,就像折磨陷坑的野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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