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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云

2014年09月25日作者:惠芝涌 来源:巴中市文联 浏览:93963次

  周德全跑到哪里去了?何萍拔打他的手机仍是空号,不由骂道:“她妈的×,骗子。骗到我的头上来了。”何萍在心里掂量着收拾周德全一伙的得失,出去告他们吧,无疑也把自己告进监狱。她感到打落的牙齿只能独自咽在肚子里,这个哑巴亏她妈的吃大了。她靠在床上,觉得全身没有力气。

  屋前那颗大树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叫着,何萍烦了,脱口骂:“该死的,你们吵闹个屁。”

  “树上的雀儿吵人,等招弟回来把窝给拆了,看它们还闹不闹。”老娘站在门口对着喜鹊窝说。

  “别——别把窝拆了。”何萍颤着声音。老娘的突然出现惊得她的心咚咚跳。

  “屋里呆着烦闷,到外面透透气。”老娘扶着何萍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就到鸡笼掏出了鸡蛋进了厨房。

  两只喜鹊围绕着屋前的大树时而盘旋,时而在枝头上跳来跳去。不远处的一棵柿树上,几只山雀正在悠闲的偷食红柿子。天空蓝得透亮,天边的几块薄云被风吹得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淡了。风把秋天熟透的味道送进了何萍的鼻孔,她深吸了几口,惬意的气息浸在胸腔里。这泥土香味在城市是闻不到的,家乡黄土岭的秋天也就是这个味儿,淡淡的乡愁不经意间爬上了她的心头。她大哥大嫂远在上海打工,侄儿在县城读高中,母亲独守着那片黄土。自己的命运归宿在哪里?是继续流浪在奔向城市的路上?还是像母亲一样固守在家乡的黄土地上?何萍心里没有谱,她望着层层叠叠的山岭绵延到远方,茫然的神色如同染上厚厚的秋霜。

  夕阳坠到庙儿岭了。夜游神采药还未回来,何萍朝院前的路口不停张望,一丝担忧扰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夜游神那只残缺的耳朵又浮在她眼前,黑熊会不会把他另外一只耳朵吞进肚子?这样的想法吓得何萍心跳加速。

  直到夜游神踏着夜色回来了,何萍悬着的心才踏实了。她不知道牵挂的滋味怎么突然窜出来了。

  九

  夜游神给何萍换了几次药后,撤掉了绑在她脚上的木片,何萍终于能勉强拄着拐棍走路了。

  何萍在屋前房后转悠着,不时回头想揪住背后躲藏的目光,可是她没有发现背后那双眼睛的影子,却发现老娘的眼睛全盯在活儿上,反而对她笑得更勤了,变得客气了。夜游神晚上爱去青狮岭后山了,白天回来就把打的斑鸠、山鸡等野味让老娘做成菜吃了,何萍叫把野味拿到乡场卖了,吃了怪可惜。可老娘说野味有营养,受了伤就得好好补补。

  天气逐渐转凉了,何萍能扔掉拐棍自由活动了。她身上还穿着夏天的衣服,老娘让夜游神带着何萍到乡上的服装店买了一身秋衣。在往返的路上,何萍在心里对照周德全绘制的青狮岭路线图进行了核对,对每个岔道口熟记于心。她拔打了周德全和王二狗的电话仍然是空号,便将两人的电话号码从手机中删了。她决定靠自己逃出青狮岭。

  何萍变得勤快了,抢着帮老娘干家务活儿,老娘夸她干活儿是把好手。她晚上还主动缠着夜游神快活,弄得夜游神又很少去青狮岭后山了。

  何萍几次在饭桌上捂着嘴跑到厨房的泔水桶呕吐,还说特别想吃酸的,她告诉老娘例假也没来了。老娘听了脸笑成一朵花,她叫何萍少干活儿,多注意身体,小心着凉。老娘让夜游神到青狮岭后山的阴河里抓来冷水鱼给何萍煮了吃,她说阴河里长着的鱼头上有一把宝剑,吃了能避邪。何萍在一条冷水鱼的头上果然见到了长成宝剑形状的鱼骨。老娘将那根鱼骨洗净,用一块红布包着放在堂屋正墙的一尊木雕神像前,点燃了九柱香、二根红蜡,焚烧了三把纸钱,磕了几个响头,嘀咕着何萍难以听懂的语言,然后将红布包放在何萍的枕头里,说是能驱除邪气,保证胎儿健康成长。

  村里死了人,夜游神帮忙去了,他是吹唢呐的,谁家里办红白喜事没了他的唢呐声就缺少办事的味儿。在他去帮忙办喜酒那天,夜游神在村民的鼓动下表演了唢呐,他用鼻孔吹了一首了《狼爱上羊》的曲子,只见他长发下的残缺耳朵随着曲子鼓动着,活像一只受伤的野兔在草丛中不停地颤抖,何萍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众人开心的目光向在了她的脸上。

  老娘到坡里去,何萍悄悄跟在她的身后,直到看见老娘蹲在地里割猪草,她也没有发现老娘有中途突然返回监视自己的举动。何萍躲在林子中百思不得其解,她从青狮岭受伤回来后,老娘的目光就在她的背后离奇消失了。老娘的反常之举隐藏着什么?她记起了枕头里的那根鱼骨,一把宝剑悬在头上的结果会是什么下场呢?老娘也太损了,表面上说是辟邪,暗地里却使着阴招,她在佛像前的语言好似诅咒着什么?何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想起昨晚梦见夜游神一枪打在了她的脑袋上,她的惨叫声还惊醒了老娘。老娘不再跟着她的阴谋就在于此,暗中用阴招置自己于死地。她快速返回歇房屋将那根鱼骨扔进便池里,她听说便池会让阴招失灵。联想到昨晚做的梦,何萍没有动身逃走,她预感夜游神此时正埋伏在路上的林子里,等着她往圈套里钻。

  何萍上茅房去了,老娘钻进何萍住的歇房屋拿起枕头,打开红布包一看,那根鱼骨不见了,她把手里攥着的一根涂着鸡血的鱼骨放进红布包里,将一把三寸左右的桃木剑放在床脚下,蹑手蹑脚退出歇房屋,躲在厨房门缝里盯着歇房屋的动静。

  何萍回到歇房屋,发现枕头有翻动的迹象,她慌忙打开里面的红布包,一下子瘫坐在床上,双手颤抖着。随她进屋的老娘,目光像锥子盯着她的脸,说,“鱼骨是灵物,不能随便丢了。”何萍避开老娘的目光,结巴着,说,“鱼骨还在。”

  “我把鱼骨换了,床脚放了一把桃木剑,都是辟邪的。”老娘的话还未说完,何萍呼地弹起来,好像床脚的那把剑就刺在她的屁股上。

  “鱼骨和桃木都是经过法师做了法的,能保佑你母子无病无灾,如果随变乱动会引来灾祸。”老娘接着说。

  “有了这两件灵物的保佑,我晚上睡觉踏实多了。”何萍换了一张笑脸,将红布包叠好放进枕头。

  等老娘走了,何萍瘫坐在沙发上,冷汗浸透了背心,打湿的内衣像冰块粘在后背上。

  “哼!老狐狸,想哄骗我,狗屁灵物。凭那点阴招就能把我困在青狮岭吗?门儿都没有?等你哭的日子还没有到呢!”何萍的脸上浮起冰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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