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云

　　夜游神在屋后的土坡上听见了老娘呜呜的哭声，心咯噔一下收紧了，他赶紧从坡上冲到院坝里，只见歇房屋的门关着，窗子却敞着，贴在玻璃窗上的喜字已掉在地上。夜游神冲到窗前一看，何萍没有睡在床上，他顿时像被抽掉了筋骨，靠着窗子脸色煞白。老娘听见阿黑在院子里慌乱地叫着，拍着门板吼道：“死砍脑壳的，搞啥子才回来，还不快开门。”夜游神回过神来，赶紧跑过去看，才发现老娘的门被挂锁锁住了。夜游神找来铁锤将门锁砸烂，老娘从屋里跳出来，扑向歇房屋的窗子看了一眼，又转身冲到茅房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何萍的影子，她瘫坐地上指着夜游神哭诉着：“你被山里的妖精给迷了吗?说好快去快回的，那骚货跟野男人跑啦!你还不快去把她给找回来。丢人啊!以后我哪有脸面在青狮岭过活哟。”

　　夜游神拨打何萍的手机，何萍的手机却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老子要杀了这个臭婆娘。”夜游神冲着空空的歇房屋怒吼道。他拔掉枪筒上的棉布，朝天放了一枪。老娘被枪声震住了，惊慌地看着夜游神，口气软软地说，“娃，找着了就别干傻事，只要她肯回来，娘啥事都会顺着她。如果她不肯回，你也不能对她动手动脚的，弄出人命要坐牢的，我们李家祖祖辈辈都是守本分的人，不能去干坐牢的事。”

　　夜游神没耐心听老娘唠叨，提着火枪冲出了门，老娘冲着他的影子追了一句：“记着，千万不能干傻事啊!”老娘清楚夜游神的牛脾气，冲动起来谁都挡不住。

　　何萍究竟会去哪里呢?夜游神在脑子里急速判断着何萍出走的路线。他首先想到了乡车站，每天下午有一趟班车开往恒河县城。从青狮岭到乡车站有几十里路程，全是羊肠子似的山路，何萍最快也得两个小时才能赶到云雾乡。夜游神在山路上飞奔起来，阿黑在后dm 追得气喘吁吁的。夜游神路过阎王坡张明贤屋前的院坝，张明贤透过茅房的门缝看见了，叫了他几声，可夜游神顾着赶路根本没听见。张明贤忙提着裤子跑出来，可是夜游神早已跑到屋坎下的林子里，张明贤肚子折腾得厉害，又转身钻进茅房去了。

　　夜游神赶到云雾乡时，到恒河县城的班车已经驶出车站门。夜游神追着班车挥着手，驾驶员停车后，夜游神跳上车，汽车又启动前行，夜游神没有找到何萍，又拍着车门叫停车，驾驶员不满地问：“你走不走?”夜游神吼道：“开不开门?”驾驶员瞧了瞧夜游神手中的火枪，只好顺从地停车开门。

　　夜游神在车站、街道和几家旅馆来回找了三遍都没有发现何萍的影子，他又回到通往青狮岭路口的素芳饭馆向老板娘秦琼英打探何萍的消息。秦琼英说没有看见何萍从青狮岭方向来过。她问夜游神出啥事了，夜游神谎称何萍今天要到乡卫生院看病，自己昨晚给乡政府办点山货，一早从青狮岭径直到的乡上，何萍约他在这里等。秦琼英和夜游神是表兄妹，夜游神和何萍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她饭馆安排的，夜游神的婚礼秦琼英还帮忙张罗过。

　　“臭婆娘躲到哪里去了?老子找到了要挑掉她的脚筋，让她再也无法逃跑。”夜游神在街道像无头苍蝇窜来窜去，不停暗骂着。直到太阳落坡了，他也没有找到有关何萍的任何线索。

　　难道臭婆娘去了四村周德全那里?夜游神打周德全的手机也是关机。他决定抱着一线希望到周德全家里走一趟。何萍是周德全介绍给他的，周德全还收了他酬谢的二千元礼金，一双皮鞋，两瓶云雾仙酒。他很感激周德全给他介绍女人，结束了他四十岁的光棍生活，第一次享受到了女人的味道。同时，他对周德全有种说不清的恨意，有时恨不得一枪嘣了他。何萍婚后的激情不温不火，而接到周德全的电话却是那样兴奋，甚至含着一种很强的渴望，是那种眼含秋波欲火难耐的样子。老娘曾向他反映何萍常偷偷与一个叫周哥的男人通电话，还在电话里打情骂俏。一次，老娘到坡里干活去了，何萍躺在床上与周德全正在通话，夜游神不声不响地在院子里放了一枪，冲着何萍吼道：“谁动了老子的婆娘，老子要把他那东西割了喂狗。”何萍惊得面如土色，忙挂断电话，一脸不高兴，说：“给周哥打电话聊聊嘛!又没有搞其他事情，你发火干啥?找你说说话，整天阴着一张脸，谁有兴趣和你说话?你不懂女人的心，也不懂得哄女人开心，是块木头疙瘩。”何萍的话击中了夜游神的软肋，夜游神瞪着眼睛吼道：“我不管你睡过多少男人，但做了我的婆娘，你给我放规矩点，如果我发现你和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别怪我的枪没长眼。”

　　夜游神与周德全是通过朋友的朋友认识的，周德全得知他四十岁了还没有找到对象，主动承诺帮他找老婆。夜游神特地给周德全弄了一些山货，叫周德全一定全力帮忙。何萍与周德全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关系，夜游神至今都是一头雾水，只听周德全说，何萍是他在云南打工认识的，离过婚。

　　到周德全家的路全是顺坡而上，夜游神如猎狗在山路上疯跑。他在周德全家房前的一片小松林停留了片刻，侧耳没有听到有周德全和何萍的说话声。就径直走去，周德全家的一条黄狗扑上来，夜游神朝空放了一枪，吓得黄狗窜进了屋后的山林。枪声惊得周德全的老爹老娘从屋里跑出来，慌忙叫夜游神进屋坐。夜游神提着枪钻进屋里找了一遍，没有见到周德全和何萍的影子。他转身问跟在身后的老两口，周德全上哪里去了?老两口不知所措地说，“老侄，啥事啊!周德全十几天前就到广西去了，前天还从广西打电话问家里情况，不信你瞧瞧他那边的座机号码。”周德全老爹忙找出电话号码递给夜游神，他对着号码拔过去，对方回答周德全上班去了，要明天早上才下班。夜游神挂断电话，又问老两口何萍今天来过没有?周德全老娘笑了笑，答：“你说的是上个月周德全从云南带过来给你介绍的姑娘吗?”夜游神点点头。周德全老爹补充说：“那姑娘与你结婚后就再也没有到我们家里来过，只是周德全在家时那姑娘常打电话倒是真的，周德全走后我们就不知道了。”夜游神坐在板登上灌了几口周德全老爹递过来的凉开水，无奈地说：“昨晚何萍从家里走了，现在不知在什么地方，如果她到你家来了，打电话给我报个消息，帮助劝劝不要走。”

　　听了夜游神的话，周德全的老爹说，“上午十点左右有名男子打电话问何萍今天来过没有?我说没有，那边就挂断了。电话是不是你打的?”夜游神僵硬地摇摇头，忙从座机的来电显示中翻出那个电话，却是本市号码，他完全被这个号码惊住了。赶忙拔过去，对方告知是公共电话。难道何萍在本市还有另外的男人?对方怎么知道周德全家的号码?又怎么得知何萍今天会出走?一连串的问题搅得夜游神的脑子快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