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隆才长篇纪实文学《农民怪才李心剑》

　　第三节 触摸天幕

　　李心剑在学习钻研的过程中，不断摸索天气预报的规律，他也确在此过程中不断靠近准确度。

　　白天出工劳动，晚上他就钻进那枯燥、浩瀚的数字之中。归类、排队、整理、计算，每天都搞到深夜。他深信，这些数字中，一定有着他需要了解的规律。

　　著名天文学家刻普勒，也曾经为“数字”大伤脑筋。他用日、地平均距离(天文单位)为距离单位，以地球绕太阳旋转的周期为时间单位，把太阳系各行星与太阳距离R和各行星绕太阳旋转的时间T列出了一张对照表。这些孤零零的数据摆在那儿，使人一筹莫展，而刻普勒却认为，一定有什么规律支配着行星的运动。他进行了各种计算和分析，再考查它们的内在联系，终于发现这些天文学数字的内在的巧妙的联系是T2=R3多么简单，多么直观啊，然而为了得到它，被称为“天宫立法者”的刻普勒却花了整整十年。

　　一次，李心剑白天累得不行了，想休息一个晚上，可是看到自己面前墙上那张“拼命争取成功”的字条，便又忘记了疲劳，继续研究各种数据之间的联系。如摄影师把曝光过的像纸放在显影液中，雪白的像纸上就慢慢地出现了模糊的轮廊，且逐渐地清楚起来。李心剑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一条条规律从许多的数字中显示出来了：

　　月亮和土星在同一天相冲或相合(相冲、相合均系指天体位置的关系)，十三天后有小雨;

　　轩辕十四(恒星)与Z-1(宇宙射电源)与月亮黄经相等后，第十一天有雨;

　　木星留后(指天体位置)的第432天有暴雨;第861天有特大暴雨;

　　土星到某一位置后第576天，有一次降水偏多过程……

　　……

　　这些从十八年(注：气象资料)的情况中分析得出的规律，立刻变成了他预报气象的依据。

　　1978年元月，李心剑照例“夜观天象”，检验着他找到的规律。忽然，他发现土星正在狮子星座中旋转。到了二十日晚上，土星转到了轩辕十四的位置。“规律”立刻跳进脑海中：“120天后有大雨!”不过，他还没立刻发布这条气象消息。回家后，他仔细分析了土星到轩辕十四后第120天下雨的若干实例，发现下雨的可能性为86.4%。到了三月份，他便发出了五月下旬有大雨的预报，5月中旬，队里组织人抢收了全部小麦，结果从五月二十一日起，连下了几天大雨。

　　队长感叹了：“李心剑也准起来了!”

　　……

　　——张飚：人物通讯《李心剑怎样变成“李神仙”》(《中国青年报》1982年2月2日)

　　那日，大大的晴天，李心剑同一群青年妇女到区供销社转运站背化肥，他独自带上了一张很大的塑料薄膜，一路成了那些“快乐天使”的绝好笑料，整整笑了他七十里路。

　　回来时，老天爷突然变脸，大雨浇头而来，“快乐天使”们一个个被淋得呵喝连天，独他背的化肥安全无恙。他用一双清光亮色的眼睛，隔层薄膜对外窥视着，向“受难者”投出似笑非笑的目光。然而，后来有人一提到这事，虽不说他是“老鼠子”，还是笑着骂他：“怪物。”

　　……漫天无云。晒成红脸关公的李方林队长，指着西方冉冉欲坠的太阳：“看!心剑，有雨没得?”

　　“有!”担栽苕水的汉子们放下水桶喘息着，爆出一阵哈哈大笑。

　　队长说：“头一回我不听你的话，晒场的谷子遭雨淋了，二一回我不听你的话，栽成的苕藤成干棒棒，都算你瞎猫碰到死耗儿。幸亏我这块长老了才挖的老姜，不听你的鬼吹灯。”

　　前天李心剑提出干栽苕的建议。据他预测，未来48小时内是阴雨天气。但是到了今天这等时辰，天上还没有半丝云影，大伙向李心剑善意地嘲笑着，各自收工回家去了。

　　队长记挂着再给苕秧灌一道水的问题。第二天一早醒来，听见淅沥、淅沥，什么声响?哗，哗，雨落下来了。

　　“这狗神仙!”队长用老辈子对后生赞服的语气骂起来了。“早晚得这样，昨天不该白跑几根田坎去担水啊!”

　　这一骂，骂出了个“李神仙”，以后倒把真名压过了。

　　——杨禾：报告文学《星空之歌：农民气象员李心剑的故事》(《四川文学》1982年第九期)

　　笔者查看了自己存放的1978年-1983年在沙溪中学工作期中的“工作笔记本”，其中记录我到李心剑家，与其父母、哥嫂座谈的记录。查阅得知，1979年间，春末，李心剑哥常去离沙溪街五十里的洪口卖烟苗，每次他哥都要先问弟弟天气的降雨情况，才敢大胆采烟苗上路去洪口。这时候，李心剑在他母亲的心目中，也在不断发生变化。她看到乌云漫天，要儿子把晾在院场的柴禾收进屋，儿子不肯收，当夜没有一丝雨。第二晚，出了大月亮，李心剑倒自动去收柴了。半夜，雨雷交加。母亲披衣起来，望着儿子深闭的门缝里，透出一道清幽的灯光，门房旁她不认识的对联，隐约可见。她生了一个多么古怪的儿子，简直不可思议。但是从这以后，安排家务事，她要首先问儿子：“剑儿，我晒的菜，得不得遭雨?”

　　“剑儿，我打这背猪草只够喂两天，今天不打，接得上气不?”

　　剑儿成了母亲的天气顾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