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巴中文艺网 >> 文学 >> 小说 >> 正文

高隆才长篇纪实文学《农民怪才李心剑》

2018年12月27日作者:高隆才 来源:巴中文艺网 浏览:238224次
  (二)

  夏末的大巴山,山山岭岭,沟谷壑涧,满眼碧翠,梯田的水稻,梯地的玉米,绿得醉眼,翠得欢心。从省城成都长途跋涉而来的省作协专业作家杨禾,虽年过花甲,一身风尘,刚到沙溪,便很快爱上了这个匍匐在川北一隅的山乡小镇。

  杨禾,貌似大巴山区解放初期的一位国民小学教员模样,原名牛树禾,笔名杨禾,一身洗得有些陈旧的中山装,中等的身材,肩宽而体不胖,瘦削的方形脸庞上,显得尽染岁月的风霜,慈祥的眼里还分明带着沉思和忧郁。听说他1918年出生于山东安丘,二十岁时就读于西北大学国文系,四十年代初便发表文学作品,1949年任重庆大学副教授。建国以来有报告文学集《龙溪河上的来信》、诗文集《逆旅潇潇》等著作,其短篇小说《社务委员》获1956年西南地区小说二等奖,后调四川省作协,成为专业作家。一九八三年成为中国作协一级文学创作员。老作家杨禾受省作协、省团委之托,专程来沙溪采写农民气象员李心剑的先进事迹,路经通江县城之时,略作逗留,受到县委宣传部、县气象局、团县委的接待。抵达沙溪,经区公所办公室工作人员的指点,一眼就能遥望到沙溪河对岸山坡上的李心剑住房,心想总算到达目的地,于是经区团委书记王甫金的安排,在区供销社旅食店入住后,便由区公所工作人员陪同,来到沙溪中学与笔者相见。

  当时笔者既是一个狂热的业余文学爱好者,又是沙溪人眼中与李心剑的密切交往者,因此我与作家杨禾经接触很快成为朋友。作家杨禾与李心剑一见面就告知李心剑,自己离开成都前夕就从有关部门获悉,李心剑寄给县科委的《日月相对位置与通江盛夏旱涝初探》一文,已获省科委二等奖,这让李心剑听后,心里甜醉了几秒钟后,面部表情很快又趋于日常的平静。在杨禾逗留沙溪的七八天中,这位热心的作家如一位师长,同李心剑进行了多次交谈,并与李心剑父母、哥嫂和生产队长李芳林、会计李心元及部分社员座谈,还先后随李心剑在清晨的百叶箱旁,听李心剑回忆初中毕业后的自学历程。在正午歇晌时候,听李心剑母亲讲述儿子预报天气的一幕一幕;在山野的夜晚,同李心剑一道观看夜空的星星。杨禾在沙溪的逗留,进一步热爱这个远离省城的小镇。蜿蜒曲折的沙溪河水发源于川陕边境万源县,穿过千山万壑,再环绕沙溪镇的老街、新街,而后怀抱王坪这巨轮般的山梁,便脚步匆匆汇入通江的河道,直奔渠江远去。这山这水,哺养了李心剑这么一位罕见的农民奇才,让杨禾倍感李心剑成长之不易。他愈来愈觉得李心剑在星空中捕捉天气预报的因子之难之奇之绝,难怪在成都临行前,专程去省气象局找到副局长、总工程师张鸿材(1921-1992)。张鸿材青年时代完成学业之后,被派往美国空军气象学校受训,之后回国参与了国民政府“原中央航校”的抗日空军军校气象教育培训授课。解放后在四川气象部门工作期中,先后有《平流层东风下传同四川的关系》《100毫巴南亚高压与暴雨天气》《1981年四川盆地暴雨分析》等著述,经四川气象科学研究所出版。杨禾凭着团省委提供给他的李心剑先进事迹材料,就有关气象预报的相关情况,咨询了张总这位川内外知名的气象专家。因此,没到沙溪时,杨禾记忆中就对李心剑有了初步印象。现在杨禾走入了李心剑的生活中,几乎跨进了李心剑自学的气象领域,似乎品尝到了李心剑攻克气象预报的酸甜苦辣,甚至对李心剑的性格、脾味,以至李心剑的日子都有了掂量。杨禾离开沙溪的时候,感觉对李心剑有了真正的全方位的了解,他似乎满载而归。当杨禾与我和李心剑告别的时候,眼角甜醉的笑意让人久久难忘。

  因为当时杨禾要回成都集中时间酝酿、创作李心剑这个自学气象的农民青年的报告文学,便将采写通江县另一个农村青年屈全飘,自学微生物学知识而成为闻名省内外的“银耳大王”的任务,转托我去完成。因此杨禾在成都撰稿期间,我们保持着密切的书信往来,后来我又有专程去成都改稿的接触。

  发表在《四川文学》一九八二年第九期的杨禾的报告文学《星空之歌:农民气象员李心剑的故事》中,杨禾对李心剑应用天文知识预报天气是这样描述的:

  ……天文气象学术界出现各家竞胜的好局面,你李心剑,究竟是哪家呢?走自己的道路——这就是我的回答。

  “北京气象科学研究院和天文台的专家用非经典引力说,取代多少年来千百万劳而无功的万有引力说,这是学术研究上一个新突破。(如行星、月亮或太阳与地球成直线时,视赤径相等或相差180°,对气象气候发生影响)。我的探索有同他们相似的方面,但我有我自己的特色:我更多注意利用我国古历法典籍中的资料,它是世界的首富,有可以剔取的精华;我所采用的三星组合,也比他们要广一些。”

  去年春节期间,全国第一次寒潮,他在四个月以前就作了超长期预报,比中央台早报一星期,二、三月全国第二次寒潮,于三个月前报出,也按他预报如期来临。川台两次预报都准,但用的是中、短期相结合,即前48小时至一季报出。长期趋向性预报,天文不及物候,但天文能在半年乃至一年前报准重大气象变异,却是物候难以企及的。

  今年通江夏季天气,全达县地区都报夏无伏旱,多雨,唯有他一人报的是夏有伏旱,而且报出五月全月降水仅40毫米。省气象局最初怀疑他事先听到了省台预报,后经一个记者证实,他是在省台广播预报前十天报出的,这就神了。

  ……

  “我的预报工作偏重于雨期、雨量,但寒潮、气温等也在我的观测和计算以内。

  经我统计通江县1959年至1976年太阳在天蝎宫的温度资料,凡太阳达到天蝎宫的月份,其月奇寒的标志为:地球轨道远日点到近日点的拱线-月亮轨道远地点到近地点的拱线—-月亮轨道的升交点和降交点线,三线重合在一起。去年开始运用,已经应验。”

  看,李心剑运用了多少古今天文和近代物理知识!他的论证语言何等周密!今日的李心剑,比早先用朴素的五行、天干地支和只凭单一因子预测天气的李心剑,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

  满足了吗?止步了吗?不,李心剑的心中,装着一个曼菲斯特(《浮士德》)永无厌足的精灵,它在呐喊着……他想的很多、很宽、很大:

  必须搞海陆空,把大气环流、海气海温同天文结合起来;

  必须在探求天文与物候的基本相应中,去捕捉它的变数;

  必须把不精细的古历算、代之以现代天文数学;

  他希望写一部预报大雨、暴雨、连阴雨、旱涝、寒潮、暴风,名为《星、气年鉴》的著作,对付各种恶劣气候对农业的威胁……

  作家杨禾离开沙溪后,长期与我、李心剑分别保持着通讯联系。我们作为忘年交,逐渐与我建立起深厚友谊。因为杨禾与同在省作协的作家、作协原副主席高缨,五十年代都曾同在重庆市作协共事,他俩之间交谊甚厚。我在杨禾返蓉后去成都改稿,杨禾老师还专程陪我到高缨家作客,算是给我介绍一位高姓(高缨原名高洪仪,原籍天津)“家门”。遗憾的是,我于多年之后才知悉,杨禾于1994年在成都病逝,享年76岁。

张鸿材(1921-1992),原四川省气象局总工程师,省气象局副局长,四川省气象学会会长。工作期中,长期从事西南气候研究和气象预报实践工作。
  曾在国民政府航空军官学校的前身——测候训练班任教,该班任课教师大多由当时的民国中央研究院气象研究所所长竺可桢推荐。和张鸿材同时授课的留美回国的亢玉瑾、万家康、钟达三等教官均为竺可桢寻找、发现的。

  (三)

  李心剑送走作家杨禾离开沙溪,不久,四川省气象局总工程师张鸿材来到通江。张总来到这座小山城之后,地区气象局陪同他的两位专业气象技术人员,与县气象局局长及几位预报人员,进行了多次业务座谈会。张总对秦岭南麓的川东北一带,大气中存在着的冷暖两种性质不同、范围广大的气团、气团之间的分界面,即称为锋面和锋面上出现的波动而可能形成的气旋等方面的移动变化情况,作了了解和考察。这位近半个世纪都活跃在我国气象战线的老专家,对川陕交界处的通江县的位置及历年气候资料,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对初来的这座山野间如绿宝石一般的小小通江县城,有着异样的亲切和热爱。当他的考察告一段落的时候,便想到了生长在这块土地的省气象学会会员李心剑。过去几年的省学会年会上,他听过李心剑的发言,脑海里也留下了李心剑的外貌印象,也还记得李心剑的“农民气象员”“土专家”“李神仙”之类称号。经县气象局通知,李心剑步行140里山路,来到了县城,站到了张总的面前。

  在张总的眼前,李心剑仍如在省城光华村省气象局会议室见过的样子。在县委招待所的住室内,有些腼腆且寡言的李心剑,显得有些拘束。但张总如领导、如父亲、又如朋友的话语,让李心剑渐渐显得轻松。张总的谈话和提问,以至整个话题,都是李心剑脑中经常思索、关注以至纠结的天文气象中的内容。张总的话语,分明又在不断化解李心剑心中的谜团和疑问。李心剑深深感觉心底沉淀的不少疑团,与张总的接触,瞬间似乎有冰化云散的暖意和春光。李心剑仿佛忘记了自己在哪里,面前坐着的这位慈祥的老人,分明就是一个难得的朋友、长辈和老师。李心剑似乎忘记了自己正在这位陌生的师长面前,他似觉自己在飞升,在碧空腾跃,在星海漂浮,自己好似汇入了星空中……

  直到张总热切的话语告知,李心剑的论文《日月相对位置——通江盛夏旱涝初探》,在省气象学会讨论、在省科委的论文评选会议上的争议,最后被评为科技论文二等奖。这时的李心剑才渐渐平静下来,注目地聆听张总讲述论文评选的过程,而心境如一潭碧水,没有一丝波纹,只有明澈的湖光映照胸海,那缕缕光液正投向李心剑聪慧的眼瞳。

主办:巴中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版权所有:巴中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地址:巴中市江北大道档案馆5楼  联系电话:0827-5281707  稿件投递邮箱:495009739@qq.com  蜀ICP备14007415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