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长输了——不是他想象的红色,老板娘穿的是黑色的土布内裤。老板娘要场长从自己的胯裆钻过,场长一边笑一边跑,出了茶铺,浪笑带到了门外,引来过往行人的好奇。
类似的恶作剧不止一次。还有一次,场长见到一个妇女,说人家戴的乳罩是白色的。仍然和对方打赌。那女人比茶铺老板娘更泼辣,当众把衣解开,两个松驰的奶子露出来,啥都未戴,是“空档”。场长是故意赌输的。
沙坝子两边均是宜林荒山,山高坡陡,人迹罕至。林场对工人们的工作作了明确的分工:男人在山上伐木,将参天大树砍倒,然后通过山上的“溜槽”,把原木放到山腰,载重汽车通过简易便道行至山腰,将原木一车一车运回林场的木材加工厂,要么成方成方地运出沙坝子,支援祖国建设;要么就地解成木板、木条,或制成成品卖出去。女人们在伐木的地方或没有树木的地方打窝,栽植从外地苗圃运来的树苗。树苗有杉树、柏树、松树,后续工作就是砍、抚、育。砍,即用长柄弯刀砍去地面的荆刺、杂草,不让它们荒芜了新栽的树苗;抚与育,就是精心照管树苗,包括浇水、松土、治虫等繁琐工作。她们要让一片一片再生林快速成材。
相对于男工人的工作,女工人的工作要轻松一些。全体工人每天一大早上工,由于上山的路途就耗费了时间,中午一般都不下山,在山上吃一些自带的便饭,到天黑才下山。在山上劳累一天,无论是男工人还是女工人,体力再好,下山回到林场都已是精疲力竭,都是早早吃了晚饭,带着浑身疲劳和腰酸腿疼上床睡觉。在沙坝子街上喝酒、打扑克、游手好闲的都是一些好耍的工人和林场中层以上管理人员。这些人是:木材加工厂的工人,开汽车的司机,后勤人员,林场正、副场长,会计,出纳等。他们有的是时间,特别是像林场的管理人员,他们夜里耍久了,第二天早上还可以睡懒觉。其他工人就没这个权力了。
与场长经常打牌的是副场长、林场会计和出纳。林场的会计是县城户口,当过几年知青,招工被分配到沙坝子林场。一到林场,他也是个普通工人,在山上伐木。他老婆也是城里人,长得细皮嫩肉,文文静静。平时不爱说话,见到人就像一头温柔的母鹿见到猎人一样,躲躲闪闪,有些惊慌失措。会计与她是初中时的同班同学,后来在当知青的第三年结了婚。婚后,她也被招工成了林场工人,随丈夫来到沙坝子林场。会计对林场的工人说:“她就那德性,念书时性格就内向。大家不要见外。”她在人面前虽过于拘泥、矜持,但给人的印象却是温和、善良、敦厚,良家妇女的形象,干起活来也很卖力,不亚于林场某一个女工人,场长曾两次评她为林场的“三八红旗手”,后来本可以继续年年评下去,场长却不评了,不晓得是啥原因。
林场缺少能写会算的人。会计是高中生,在山上干了两年活,场长就提挈他当会计。平时,场长总当着会计的面夸奖会计的老婆年轻、体面、能干,会计的耳朵都听起老茧了,也没有听出个弦外之音,倒是听得副场长和出纳都嫉妒了。他们四人,没事就打扑克,玩一种“四人转”的游戏。开初,谁输了,谁就钻牌桌子,要不,脸上贴上纸条,用火柴点燃,俗称“烧胡子”,以示惩罚;后来,场长说要放点“血”更来劲,便提议赌钱。场长说赌钱,副场长、出纳、会计谁还敢说不?日后,一上牌桌赌钱便自然而然约定俗成,成了规矩。好在赌注不大,输了,一番输一毛钱;赢了,一番也就三毛钱,输输赢赢,有输有赢,就是玩一个通宵,手气好的话,也就是输赢三、四元钱的事。大家并不在乎、计较,贵在参与,贵在牌桌上的气氛,贵在与场长之间的和谐,贵在打发掉林场一年四季枯燥无聊的漫漫长夜。
白天四人一般都不打牌。白天,场长打牌,影响不好。县林业局的领导知道了,场长要挨整,说严重点,要写检讨甚至撤职。晚上打牌,八小时之外娱乐一下,不说林业局领导,就是县长和中央都管不了。这一点,场长心里清明得很。白天,四人各干其事。副场长督察自己分管的工作,出纳、会计清点检查场里的账目,百十号人的工资、场里的各项收入等都丝毫马虎不得。场长先是在场里转一转,看看各个角落里特别是木材加工厂有没有火灾隐患,有没有工人在解木材卸木板时抽叶子烟。要是有人抽叶子烟,场长便上前训人:“日你娘,想一把火把场子烧光吗?”抽叶子烟的人便把烟灭了。场长便命令抽烟的人吐一泡口水在熄灭的烟头上,然后再用一只脚狠狠地踩烟头,直到地上留下一个脚板印、烟头被踩瘪才完事。有时,那烟头欲灭不灭,抽烟的人一泡口水浇下去,浇不准,场长便命令他吐第二泡口水,口水滴在烟头上,发出“咝”的一声响,烟头便不再冒烟,灭了。检查完木材加工厂,场长背着手,又去伙食团,看厨师炖砣子肉没有。场里百十号工人,工人在场里开垦了菜地,养了猪,自给自足。要是没有炖砣子肉,场长就会反复地对厨师说:“狗日的,挠肠寡肚,心里慌得很!”如果炖了砣子肉,厨师就说:“炖了,炖了。场长,今天的坨子肉四指宽的膘,肥得很!”场长就会接应道:“好!我就喜欢吃肥的。”要是没有炖砣子肉,厨师就会赔着笑脸说给他炒麂子肉吃、野兔子肉吃。佛山、神门山上的野物多得很。黑熊、野猪有时还出来伤人。出于自卫,林场工人自制了火枪和捕猎设备,没有打着它们,有时便附带地打一些麂子、野兔什么的带下山交到伙食团。
有时,场长心血来潮,也和女工人们一道上山砍抚育。男工人们不解,场长解释说:“伐木的体力活我干不了,总不至于轻松活也不干吧。当领导就要做个表率。”场长砍抚育总是和会计的老婆在一起。场长总是有话无话地关心会计老婆,说怎么握刀柄才不至于把手心打起血泡,脚下打一个稻草结,防滑,才不至于摔倒。会计的老婆一门心思放在干活上,开初,还认为是关心,后来,听的次数多了,便当成废话。因为她善使刀,手心从未打起过血泡;总是小心,从未滑倒摔过跤,只把场长的话当耳边风。到了夏天,场长到山上砍抚育的次数越发频繁了。其实,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场长砍抚育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根本不是什么砍抚育。他总在会计老婆的身后、左右转,眼睛大多盯着会计的老婆,看她或者说欣赏她砍抚育的动作。夏天,女工人穿得单薄,身体的曲线起起伏伏,形成这个季节一道迷人的风景。会计老婆在坡坎上劳动,屁股随着劳动的节奏周期性摇摆。场长选择坡坎下的一个最佳位置,从下往上看,会计老婆的两个乳房在弯曲的身体的压迫下,左冲右突,如同两只活蹦乱跳的野兔子。场长看得心醉神迷,心旌摇荡。有时,会计的老婆一挥手使刀,腋下的腋毛便暴露出来,黑黑的,在阳光下分外醒目。还有,会计老婆的腿肚子,白白的,上面隐藏着几根暗青色的血管,一使劲,腿上的血管便微微凸起一下……会计老婆知道场长在注视她,她本来就有些矜持、害羞,便有些激怒,但又不好发作,脸红红的,心慌意乱,快步换到另一个坡坎上劳动,场长就有些扫兴,没趣地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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