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开

　　晚上，我已累的不行，但还是要将会议精神完整地整理记录下来，并如期将今天的筛查工作制成表格给疫情科汇报上去，即使没有一个发烧人员。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我才突然看到娟写给我的一封信，静静的躺在文柜旁。

　　江：

　　你好!

　　在茫茫人海中认识你是我的缘分。感谢你给予我的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帮助。特别是在我失去亲人时，你给予我心灵的安慰和鼓励。我曾预感再也走不出那段悲沉阴霾的泥泞，仿佛我已看不到人生积极的风景，是你让我重新走进了人生的春天!你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中还执着乐观的面对工作和生活，你就是我人生的风向标。江哥，我忘不掉生病期间你对我的照顾，其实是无法用“感谢”两个字表达的，我不知道今后怎样报答你——我敬重的恩人!

　　我知道你正在经历着情感的抉择，其实你内心是很痛苦的，我看到了你写的《祈问摆渡人》，那河那水虽然凄美但并不宁静，那船那舟虽然载满不同季节的故事，却怎么也载不动你满眼的情愁。一个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哥你伤心……

　　                                                                        杜 娟

　                                                                     　2003.4.18

　　我端详着娟的那张近照，火红的映山红下露出她长长的睫毛，盛满快乐的酒窝恰到好处地镶嵌在她白里透红的脸上。还有一张照片，她穿着一件翠绿的裙子，倚着校园外的篱笆墙，满地开满了扁竹根花和蒲公英，神情略带着春的忧郁夏的踌躇，也许她在思想当小草长成大树，当孩子们走向社会时，自己将成什么摸样。在照片背面，我见到了她的字迹：“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我不知道怎样回信给她，心中憧憬着什么却又矛盾着，想起什么却又忘记。内心像山涧的松林，看似平静，却伴随阵阵松涛。我推开木门，沐着清新的风向医院后面的山林走去。春兰开在夜里，阵阵幽香散逸在林间。我找了块石头躺在上面，望着夜空星星闪烁的微微的光芒，听草丛中虫子发出的悦耳的叫声，在大都市很难享受到如此美妙的天然的气息和韵味。在静谧的星夜，我和娟用思念煎熬着自己，为了对方的心事。

　　“SARS”毫无忌惮地在神州大地疯狂的横行着。死亡率一路上升。电视镜头上全天转播的画面都是装备齐全的医生、护士、科学家及解放军等，还整来了联合国官员，包括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及世界卫生组织的专家。后来，医生护士也一批批倒下去了，感染严重的也离我们而去了。

　　星期六，娟背着那个粉红色的小包回到乡上。她到中心校办完事后，把孩子们送的香菇和蕨菜还有腊猪肉带来了。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般自由，为我洗衣服，炖腊肉、炒瓜米子、拖地、擦灰，整理乱七八糟的书籍等。我亦感觉到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内心特别的幸福。我们一起做饭，洗碗，为她夹菜，看对方饿了吃饭时的憨态或吃饱了撑着的痛苦表情。一起散步，一起聊天，我们赤足涉水，在夕阳下用星星石打水漂，欢笑声在小河里激荡。

 

　　传说从明年开始老百姓吃药不花钱了，将实施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都期待着，却又担心仅仅是个传说。这一天终于在二零零四年来到我们县。这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民心工程。国家出多半，当地财政出少半，老百姓自己出极少部分钱就可解决中国八九个亿的农村老百姓看病的问题。

　　这一次是中国第二次建立合作医疗制度，所以又叫“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简称新农合。新农合是一件新事物，涉及到老百姓自己要交十块钱，工作还是有难度。于是县农合办要求先免费给农民进行体检，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很好地宣传新农合政策。

　　就在这时我被调到绿水乡卫生院主持工作。这个乡共计十二个行政村，二万五千多人，除去在外务工人员，至少还有两万人。我们体检组有六个人。要在两个月内去每个家庭做工作，一个都不能疏漏。

　　在那些秋雨绵绵的日子，我带领着这个临时抽调组合的团队爬山涉水，去为老百姓一个一个地测血压，听心肺，触肝脾等，发现有疾病的就开点药，或建议进一步检查以便确诊。当地老百姓很支持工作，几乎丢下手头最紧要的活儿准时到指定的地方等候我们的体检。我们从早上不停地忙到下午两三点才能吃上午饭。晚上直至打起灯笼火把还不能收工。幸好有当地村社干部为我们组织村民，在这样的体检过程中我们已逐步取得他们的信任，很自然地将新型农合政策宣传给他们，大部分村民能接受这样的好事。

　　在进行农合宣传和免费体检时，我还没有正式上班。以前的卫生院拍卖了，现在的绿水乡卫生院只是一个概念，正在建设中，因资金不到位，工期一延再延。承建方在卫生局的招投标中万幸投中，做下来却赚不到钱，于是就有了追加工程。体检宣传工作完成后的一天，苦草中心卫生院通知我去开会。我骑着半新不旧的嘉陵牌摩托飞奔而下，赶到区卫生院办公室时所有的人已到齐，卫生局局长及纪委书记坐在主席位置。见我满身的泥浆和露水没说什么，我带着一脸的歉意小心的坐到角落的座位。王局漂亮而有才华，是我文学的偶像，她用温柔而富有魄力的大眼睛环视中层以上的干部说：“我受组织部、宣传部的委托，代表卫生局在此宣布：任命江涛同志为秦巴县绿水乡卫生院院长，望认真履行职责，确保一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