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隆才长篇纪实文学《农民怪才李心剑》

第一章　生世与家族

　　1955年3月18日，李心剑出生于川北千山万壑间的沙溪镇李家河。

　　李家河

　　沙溪镇在川陕边境上，系由四川所辖的通江县一偏僻场街。周围群山簇拥，山脚溪沟缠绕，一条从万源县发源的沙溪小河曲曲弯弯，流经这里一处溪岸上瓦屋茅屋相依相傍的场街，便叫沙溪镇。通江人习惯将群山间的当地溪流河道名，就地称谓场街，已成多年习俗。该县境内除沙溪外，泥溪、铁溪、烟溪、碧溪等场镇均如此世代相传。就如这一带的场街叫法一样，沙溪当地还世代习惯将族群集聚的院落、岭塬、涧地、溪谷等，几乎没有溪河影子的谭、李、黎、谢等姓氏聚住点，称王家河、谭家河、李家河、黎家河、谢家河等。无疑该地居住户清一色同姓，且同宗同祖，世代繁衍，差不多祠堂宗庙，祭祀烟火，代代不绝。李心剑出生的李家河，仅离沙溪场街二里之遥，清一色的李姓子孙，在此繁衍三百余年。

　　据150多年前的李家河宗祠记载，一位李登魁的壮年男子，带着一腔客家人“湖广填四川”的血脉，骨髓中潜留着老祖宗落户四川营山磨子街的移民胎记，或许湖北孝感移民中转站的人流，早已模糊了移民们对早年住地的记忆，但就是这场移民大潮，让子孙后代，血液中从此注入了含辛茹苦的隐忍、百折不挠的坚韧，岁月从此打造了李姓后代敢于背井离乡的勇气，披荆斩棘地开拓进取，也使李登魁百余年后，有了从移民住地向川北追寻新的发展地的决心。这位老祖宗在李家河扎根并舒枝展叶，从乾隆初年到咸丰初年，李家祠堂已高耸于李家河李姓族人的眼前。那屋脊高昂，雍容典雅，富丽堂皇的小皇城气势，那“道德传家，太白遗风”的楹联，标志着李姓族人从营山到通江的一路风雨和兴旺发达的气势。尽管经清末劫匪对李氏宗祠的焚毁，那遗址上石狮的威仪，庙祠柱梁的旧迹在后人的心目中，仍视为李姓高祖辈般敬奉、膜拜，李家族姓的传统和良知，继续代代传承。

李心剑全家福（前排从右到左：嫂嫂王兰清、哥哥李心成（怀抱大侄之女）、父亲李德林（怀抱小侄之儿）、李心剑；后排从右到左：大侄李金昌，小至李文昌，大侄媳张华英（怀抱儿子）、小侄媳何述香。）

　　白马坪

　　其实，这李家河仅是沙溪流经沙溪场街下游岸边的一片坡地，李姓族群便落居其上，世代繁衍，开枝散叶，辈辈不衰。而仍被称为李家河人氏的河对岸少许几户李姓人家，其宅基因河道靠金匣潭，大山在此便陡立为壁，山和溪流靠近得几乎极少可耕平地，以致可行走的山路，也觉得极为窄小、陡峭。然而，就在这崖碥上，一块不大的山地，左临窑厂嘴，右靠观音岩，后抵山脊墺盘寨，居然被李姓族人中的一位叫李含映的农家汉子看中。他凭着上辈人的勤劳、积攒，加之山里农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春种秋收，眼见自有田地、房屋的家底，足以为眼下的两个儿子及后辈子孙造房置地，于是奋然从李家河来到这块足够耸起三合院瓦房的田竹坡上，平整石地，将一座令人注目的三合院瓦房修建在人们的眼前。

　　田竹坡上这一坚实的山间人家的财产基础，为其大儿子李仕周的家业发展大添底气。李仕周成人、成家之后，便放手农耕，并借家临场街之便，兼开油榨房，还在农闲兼营商务，常常往返于川陕古道，混迹于南来北往的挑盐、贩棉的贩夫背哥行列之中。待到大儿子李德林成年之时，李仕周却在一次川陕经商途中被荒野劫匪所害，尸骨未还。李德林为其父奔丧、哭葬之时，只能求巫女做一面人替代父身下葬。办完丧事，挥泪继续在窑厂嘴旁披星戴月、辛勤劳作的李德林，仍兼去陕西贩盐贩粮，继承祖训，兴家立业。

　　然而李德林与何氏婚后，生得二子不久，妻病身亡，这无异于壮汉失臂。幸后来经族人的撮合，与沙溪街对面山梁白嘴上丧夫不久的杨氏组合新家。杨氏身边已有二子，这个新家也还人丁兴旺，使窑厂嘴上更添人气。

　　春夏秋冬，星移斗转。不久，这个新家一个新生儿出世，这就是李心剑。据今年已84岁的李家河老人李吉林讲，当时，沙溪作为乡镇，行政归五十里山路外的洪口区所辖，适逢农村建立农业合作社之初，作为全区建社试点乡的沙溪声势轰轰烈烈，1954年2月继王坪的光华社、廖坪的大城社，谭家河的民主社建立之后，沙溪全乡开展了农业合作社运动。山民们睁着大眼注视着这事关千家万户的建社浪潮，毕竟涉及农户的田产啊!这时出生的李心剑，在父母欣喜之中，同声异口就叫“建生”吧!本来人名是一个符号，是一个人的宿命，更是为人父母对于下一代的期许、暗示与隐喻。李心剑父母作为世代没离开过山野的乡里人，哪想过这些。至于建生的“建”何以后来用上了“剑”字，至于“心”字本是族谱上不变的辈分排序，现在已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