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磐

　　从那以后，顾先生再没去找过阿庆，反而开始跟踪范老爷，根据范老爷的行踪顺藤摸瓜打探到那几个日租界关键人物的消息和他们经常去花天酒地的长春阁。顾先生用钱买通了长春阁的老板，在里面安插了一些和他一样不怕死的心腹手下，包括四水，在长春阁里藏了大量炸药，准备时机一到就行动。四水跟了顾先生那么长时间，又不忍背叛他的信任，下不了手，痛苦无助地才找到我喜闻诉说。我哪有什么办法，只好先拖住他，怕他做了傻事。

　　一刹那间，顾南烽曾经对佟雨嫣说过的话，为她做过的事全都浮现在她的脑海。她倏地站起来，彷佛理解了学校里看到的那六个粉笔字，理解了它们对于她的意义。

　　顾先生现在哪里?她问喜闻。

　　喜闻说她刚刚来找太太的路上碰见了顾先生，他正和大太太说着话。大太太一看见顾先生就慌了神，眼睛躲躲闪闪，听到顾先生是为了范老爷的事才松了口气，说老爷一大早就应日本人的邀请去长春阁了，临行前已告知很晚才回来。顾先生随即便出了门，不知去向。

　　很明显，我们都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了，佟雨嫣边说，边向前跨出一步，朝着范家大门的方向走去。

　　喜闻急忙拉住佟雨嫣的手臂说：太太，你要干嘛?

　　喜闻，我要去找顾先生，这次什么也不能拦住我，佟雨嫣目光坚定地说。见喜闻不放，她又说，顾先生说得对，不能让虽生已死的人活着，他们会把我们也变成垂死的人。喜闻，将来你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

　　喜闻噙着泪，松开了手。

　　范家的大门敞开了，佟雨嫣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

　　远处的长春阁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打破了宁静。她循声看过去，那边一大片全是被血染红的天空和大地。除了红色，别无其它。但她一点也不畏缩，昂着头朝那声巨响发出的地方跑去，向这条从未踏足的自由之路奔去。

　　前方的道路也许会留下道道血迹，可是，佟雨嫣义无返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