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是优雅有情趣。贾母是一个诗礼簪缨之族的贵夫人。这位出身世族,当年“帮夫助子”理家有方的“老寿星”,虽无宝钗等人的“文采风流”,但是饱经世故,历练老成,而且对工艺美术、鼓书戏曲、针黹烹调、酒令灯谜,样样精通,有着很高的文化素养。她品位高雅,很有生活情趣,会吃,会穿,懂茶道,喝老君眉这样的养生茶,要取用旧年雨水浸泡(四十一回);她欣赏戏剧,爱听琴,讲究赏月之美,说“如此好月,不可不闻笛”(七十六回),非常小资;她的音乐审美趣味,是“铺排在藕香榭的水亭子上,借着水音更好听”(四十回);她指导惜春的画,教宝钗居室布置,告诉凤姐蝉翼纱和软烟罗的区别,在潇湘馆发表的窗纱配色理论,更显示了她在家庭装饰方面的艺术天分(五十回)。贾母对园林艺术也很有欣赏能力,她指点的一些树、石、花,刘姥姥都未曾见过。她的见识和修养,固然是有优越的家世撑着,有底气,但她在细节上的婉转心思,其实是一种生活态度。用心生活,往往是幸福生活的前提。
五是刚愎自用:贾母虽然很有见识,但由于她所处的地位和生活环境,所以刚愎自用的特点也是很明显的。四十六回,邢夫人遵从贾赦之命劝说鸳鸯嫁给贾赦为妾,当鸳鸯对贾母哭诉时,“贾母听了,气的浑身乱战”,因见王夫人在旁,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地谴责起王夫人来,又接二连三地责怪宝玉和凤姐,最后引出凤姐一番带有拍马意味的玩笑话,才在一片笑谑声中化悲为喜。在这段故事情节当中,除贾赦、邢夫人之外,真正有错误的便是贾母,但她虽然已经承认自己“老糊涂了”,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找个台阶下。坐在宝塔尖上的掌权者,任何时候都是正确的。不过,相对于封建专制君主来说,贾母能够这样,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六是封建传统:贾母作为封建势力的代表,在维护封建礼法、家族规矩方面有着非同一般的决心,在这方面,雪芹先生在红楼梦的前八十回有很多的描述,比如:黛玉初进贾府贾母关于读书的回答、对待秦可卿的态度、对待荣宁二府的态度等等,处处体现着她维护封建礼法和注重封建血统的观点。贾母对孙儿孙女等等年轻人固然都当作晚年不可缺少的娱乐安慰,看来也都很爱惜,可是若发现了年轻人有违反纲常礼教的危险时,她就立刻板起封建正统的脸来。有一次她和众人听外面叫进来的女先生说书,说一段“凤求凰”的故事,刚刚说了一个开头,贾母就忙叫止住,给与了严厉批评。贾母最讨厌的是那些“佳人才子”。凡是要求恋爱自由的青年男女,都是“鬼不成鬼,贼不成贼”的。像贾琏那样“不论香的臭的”都要,本是无关大体的。五十六回,她和甄府来的四个媳妇的一段话,说的是贾府要求宝玉等人必须把稍稍放纵同严格守礼巧妙结合,否则,“也是该打死的”,体现了礼教的吃人本质。
七是蛮横霸道:当然,作为一个贵族老太太,贾母的仁慈善良是有条件的。在某些场合,她就非常不讲人性。如第三回贾宝玉摔了通灵宝玉,贾母就说:“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在她心目中,人的尊严甚至还不如一块玉石。又如第五十七回,宝玉听了紫鹃说黛玉要回南的消息后发了疯,“贾母一见了紫鹃,眼内出火,骂道:‘你这小蹄子,和他说了什么?’紫鹃忙道:‘并没说什么,不过说几句顽话。’“贾母便拉住紫鹃,只当他得罪了宝玉,所以拉紫鹃命他打”。诸如此类的情节,也反映了贾母这位贵夫人的蛮横霸道。
贾母这一人物的许多特点都可以从她年事已高这一点出发——因为年事已高,她喜欢儿孙绕膝,喜欢伶俐的凤姐,这个一生荣华富贵的老太太,大半辈子都很紧张,做媳妇时一定是一本正经的,到了晚年才真正放松下来,非常需要儿孙们承欢膝下;因为年事已高,所以她有一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通达,能看透“哪个猫儿不偷腥”,比如贾琏在凤姐生日偷情的事情,采用的是折中的处理办法;因为年事已高,贾府的衰败她虽然有所察觉,但是没有心力也没有精力去力挽狂澜了。因此想得开“凡百事情,都自己减了”,安享天年。
(三)、贾母是《红楼梦》中唯一成功的女性。《红楼梦》是写大观园这个青春王国的故事,是写十二金钗的故事,也是写人性的故事。但是书中所有的女性,包括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等都活的不如意,不圆满,只有贾母福寿双全,享尽了人间的天伦之乐、荣华富贵。根据书中内容推测,她的相貌和与贾代善的夫妻关系应该也是不错的,《红楼梦总评》对她的评价是:“福、寿、才、德四字,人生最难完全。宁荣二府,只在贾母一人”。我以为还可以加上品貌两个字。她有满堂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重孙女、重孙媳妇孝敬她;有数不完认不清的丫环、婆子、小厮服侍她。特别是掌家的孙媳妇王熙凤千方百计地孝顺她、迎合她,使贾母尽情享乐。续书中,贾府被抄后,贾母日夜不宁,思前、想后,眼泪不干。她虔诚地向天祷告,保佑她的儿孙们。她拿出了自己全部的体己财物,分给儿孙。没过多久,这位“生来就是为了享福”的老太太,终于在看到贾家一败涂地后,在忧戚中辞世。享年八十三岁。(虽然作为家族的兴衰,结局不圆满,但是作为贾母个人还是圆满的)。
二、贾母其事
(一)贾母对宝黛爱情的态度
第一,贾母是宝黛婚姻的坚定支持者。作为一个封建大家庭的老祖宗,她不可能赞成宝黛去自由恋爱,但是她绝对支持宝黛婚姻。这从许多细节上就可以看得出。黛玉进贾府之后,她就让宝黛和她住在一起,“一桌子吃饭,一床上睡觉”。二十五回,姊妹几个人谈论茶叶的时候,王熙凤是怎么说的:“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做媳妇?”“你别做梦,你给我们家做了媳妇,少什么?”指着宝玉到:“你瞧瞧,人物儿,门第配不上,根基配不上,家私配不上?哪一点还玷辱了你呢?”
我们知道,在那个时代,对一个未婚的大家闺秀是不可以随便开这样玩笑的,何况黛玉还那么小性,而且王熙凤是何等精明之人?这么敏感的话题,如果没有贾母的暗示,王熙凤是不敢随便说出来的。那个时候薛姨妈已经带着宝钗到了贾府,并且已经放出了“金玉良缘”的风声。王熙凤在贾府是大管家,她的这个地位的稳固与否,首先要取决于贾母。我们看到,她时时要变着法地哄老祖宗开心。正是因为她摸透了贾母的心思,才敢在众姊妹面前公开开这样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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